今天我们接着学习《花间集》，在昨天的内容中，我们主要讲解了《花间集》的成书背景，今天我们很有必要从一个词坛迷雾再来深刻的认知“词”的来源和性质。

01《洞仙歌》迷雾

内容开始之前，我们来看一下后蜀第二任皇帝孟昶的一段文字，您可以判断一下它到底是词还是诗。原文如下：

冰肌玉骨清无汗，水殿风来暗香满。帘开明月独窥人，敧枕钗横云鬓乱。起来琼户寂无声，时见疏星渡河汉。屈指西风几时来，只恐流年暗中换。

表面上看这段问题七言八句，押仄韵，完全就是古体诗的风范，《全唐诗》也收录了它，题目叫做《避暑摩诃池上作》。这么来看似乎已经铁板钉钉是诗无疑。但我们只要读书多了，会发现也有词的选本收录了它，词牌是《木兰花》。

这个词牌我们应该不会太陌生，纳兰性德那首最流行的词就是《木兰花》，原文如下：

人生若只如初见，何事秋风悲画扇。等闲变却故人心，却道故人心易变。骊山语罢清宵半，泪雨零铃终不怨。何如薄幸锦衣郎，比翼连枝当日愿。

表面上这两段文字似乎没有区别，但是我们仔细观察后会发现《木兰花》的第五句是必须押韵的，所以孟昶写的那首似乎可以确定是诗了。

但我们还不能轻易的下定论，我们翻开历史会发现后蜀与前蜀一样，只传了两代，孟昶便是后蜀的第二任皇帝。孟昶虽然是末代皇帝，但在其治下的后蜀却没有末代的景象，反而欣欣向荣，也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下，后蜀人生活过于安乐，军队没了战斗力，这才被宋朝所灭。

所以后蜀是与北宋衔接在一起的。苏轼曾经回忆就说：“我7岁那年，在眉山见到一个曾经在孟昶皇宫生活中的尼姑。尼姑对我说：‘有一天很热，孟昶和花蕊夫人趁夜乘凉的时候写下了一首词，自己还能记得全文。’于是尼姑将全文默背给了自己，不过现在40多年过去了，我也只记得开头两句，没事的时候琢磨一下，词牌应该是《洞仙歌》，我就自己动手补全了全文。”

原文如下

冰肌玉骨，自清凉无汗。水殿风来暗香满。绣帘开、一点明月窥人，人未寝，敧枕钗横鬓乱。起来携素手，庭户无声，时见疏星渡河汉。试问夜如何，夜已三更，金波淡。玉绳低转。但屈指、西风几时来，又不道流年、暗中偷换。

看完苏轼的补写，我们会发现疑点：这首词的字句和孟昶的原作基本是一模一样，只是添加了一些虚字，将格式变得参差不齐而已。这件事情非常诡异，苏轼不是说只记得前两句么？难道真有灵异的事情发生了？

宋朝人又有笔记记载，说当时某位长官挖出一块石碑，碑文刻有孟昶《洞仙歌》全文，原文如下：

冰肌玉骨，自清凉无汗。贝阙琳宫恨初远。玉阑干倚遍，怯近朝寒。回首处，何必流连。芙蓉开过也。楼阁香融千片。红英泛波面。房深深锁，莫放轻舟瑶台去，甘与尘寰路断。莫更遣流红到人间，怕一似当时，误他刘阮。

这个版本与苏轼的记忆合拍，貌似真相大白，但我们今天开头那首七言八句的《木兰花》又是哪里来的？难道孟昶写了两个版本？

我们今天来分析，其实一点都不难，最有可能的答案是：石碑的记载是伪造的。首先，五代十国时期词还是属于不入流的通俗文学，没有人会把一首词刻写在石碑上；第二、《洞仙歌》的句式很复杂，不是那个时候能有的。

苏轼的《洞仙歌》是原创，而那首《木兰花》不过是后世根据苏轼的词改写的，与孟昶无关。这里很有必要说道一个历史情节，宋朝对后蜀有一种特殊的迷恋，在整个宋朝牵强附会除了很多不存在的故事。

02《云谣集》到《花间集》

词原本是一种与民歌差不多的民间艺术。多年前，我们从敦煌石窟里发现了所谓的《云谣集》这是唐代的词集，比《花间集》要早，但里面收录的词与我们今天通常印象的词很不一样，语言直白，表达粗俗。

这样的词，很有民俗学的研究价值，但从审美的角度来看实在是不堪入目。只有当文化精英用写诗的余力来写词的时候，词的基本文学性才得到了提升。写的人越来越多，人们就会争奇斗艳，越写越好，题材越来越丰富，感情越来越深。

写词的高手多了，好词多了之后。就有了集结成书的必要。后蜀国家高级干部赵崇柞，在这样的时代引导下，精选了从晚唐到当代十八位写词高手的多首词集结成书，这本书在后蜀翰林欧阳炯的润色下，取名为《花间集》。#国学#